深是二十厘米深_

老师(三)

一目连第一次见到荒的时候,是在他来到平安京任职的第二天,校长晴明正带着他巡视每个班的早读情况,边聊些学校未来要开展的活动。
他们刚走到第一层的走廊尽头,就听外面传来教导主任源博雅的怒吼声。
“都说了不准染发!你们这些小混蛋给我站住!”
一目连恰好停在窗户那边,他下意识望向窗外,先是看到染成白毛的男生抱着书包撒丫子狂奔而去,接着是一个蓝头发的男生抓着单肩包飞快跑过。
一目连没有看清对方的脸,倒是对方的身高给他留下了一定印象。
毕竟高中生很少有那么高的。
“早晚逮到你们……!”源博雅冲着那两道背影喊道,随即注意到走廊里的两人,便凑过来隔着窗户打招呼。
“呦,晴明。”
“一大早博雅君就这么精神呢。”晴明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,“那两个学生应该是高一的,你可以去高一那几个班找找。”
“谢啦!”源博雅双眼一亮,向晴明挥挥拳头,又跑走了。
“博雅君就是这样,精力旺盛,还跟个学生似的。”晴明看着他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,才转过来笑着和一目连说道。
仿佛触动了当年的某些回忆,晴明感叹道,“当年博雅君也染过发,也被检查的主任追着跑,真是……”
“您和源博雅主任同一届吗?”一目连好奇问道。
“同届同班。”晴明没有再多说,转而道,“好了,都是些陈年旧事,我们接着去二楼转转。”
后来再见到荒的时候,对方头发虽然染回了黑色,但仍然打好发蜡做足造型,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,却意外的非常帅气。
办公室里的老师一提到荒就十分头疼,单纯因为数学成绩太糟糕,至于荒的长相他们还是很喜欢的,尤其女老师们。
一目连看过荒的每次数学考试成绩,字写得非常漂亮,但解题过程一塌糊涂,与正确答案几乎偏离出一个星系。
出于教师的责任感,一目连决定要好好辅导这个学生,甚至特地做了一份计划表,写满了该从哪些知识点入手哪些题型是常考点。
然后满心如何提高荒数学成绩的一目连,就被对方突然告白了。
少年的喜欢总是那么突如其来又格外的大胆直白,不计后果不考虑未来。
听到荒对自己说喜欢的瞬间,一目连的心跳确实不受控制地加快了,对方的表情认真而专注,好像他是他的全世界一般。
然而成年人的优点之一在于能迅速认清现实,一目连并没有太当真,直到荒留下那句我不会放弃,他后知后觉意识到,这个学生是真的喜欢他。
这下有些难办了啊……
一目连拿着那个超市促销给的粉红色饭盒从食堂打饭回来,今天轮到他在教师办公室里值班。
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该如何妥善处理荒这件事,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反应慢了半拍,和急急忙忙跑出来的人撞了一下。
“一目连老师?!”茨木惊讶地叫了一声,随即立刻将手里的单肩包不由分说塞给了一目连,“我们刚才打球结果荒把腿摔断了所以他人在医务室就麻烦您了!”
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,茨木拔腿就跑,根本没给一目连喊住他的机会,“没时间了,挚友在等我!老师再见!”
“……”
一目连站在原地半晌,最终提着荒的书包换了方向前往医务室。
医务室在学校的北侧,地段偏僻植被茂盛,放学以后的校园空空荡荡,只有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,更显得这段路的幽深静谧。
医务室的门半阖着,一目连没有贸然进去,双手都拿着东西,他只好用饭盒敲了敲门。
过了一会儿,屋里传出荒带着怀疑的问话,“茨木吗?”
“茨木同学先走了。”一目连便推开门走到里面,“他拜托我给你拿书包。”
荒正靠坐在离门最近的床位上,裤子往上挽到膝盖,露出的右脚踝肿得有点像食堂做的包子,不过颜色发红,看着可怜兮兮的。
一目连将荒的书包放到他手边,随即坐在圆凳上,眼里带了一分关切,“上过药了吗?”
最初的难以置信退去,荒应了一声,心里对茨木简直无话可说,打球打到扭伤脚,这么糗的事他根本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知道。
太丢脸了。
少年的自尊心如是说道。
“我很久没打了……不小心扭到的。”
荒试图拿被子盖住肿得那样难看的脚,被一目连及时阻止。
“药膏好像还没干。”一目连道,“医务室的老师有说多长时间吗?”
“半个小时。”荒回答道,犹豫了一下说道,“那个老师下班了……”
一目连瞥了眼异常干净的办公桌,接着问道,“那你待会怎么回去,家里有人来接?”
荒沉默片刻,“我家里没有人。”
“我的父母离婚了,他们把房子留给我一个人住。”荒的口吻平淡,如同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,“我待会自己打车回去。”
“老师,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?”荒看了看一目连腿上熟悉的粉红色饭盒,伸手摸了一下,还是热乎乎的。
一目连没有说话,反而打开了饭盒,饭菜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,他将饭盒递给荒,“先吃点填填肚子,不够的话我再去食堂。”
他朝荒笑了笑,“毕竟你这个年龄还在长身体。”
“老师……”荒盯着一目连,没有接过饭盒,“你这样我会更不想放弃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今天的补习你没有来,我以为自己被讨厌了,老师在躲我。”荒低声问道,“老师,你讨厌我么?”
过了很久,一目连才开口道,“我……不讨厌荒同学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老师。”荒似乎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,“有这句话就足够了。”
理智在提醒一目连把话说完,坚决地毫不留情地,不要给学生这种无谓的希望,不要忘了自己作为老师的身份。
可对上荒的眼神,一目连什么也说不出来,脸上看似平静其实内心却承受着理智与情感间的煎熬。
“一目连老师,我们来打个赌吧。”
“……什么赌?”
“期中考试如果我进到年级前五十,”荒缓缓说道,“你能不能让我……
“抱一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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